我們為什麼要去美國報導總統大選?

人在現場,不僅可以取材,更重要的是「發聲」

Publish Date | 2024/08/11 15:13
Author | 敏迪

阿姨講美國本土和經濟,可心談論台美關係。我的文章會比較不一樣,我們聊點輕鬆的。


去年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和勇氣,我自掏腰包 20 萬,跑去美國舊金山開箱 APEC。老實說,當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。我一個半路出家、在家裡整理外電的自媒體,別說沒出國採訪了,我連台灣的新聞現場都沒去過。當時也沒想說一定要做個什麼樣的專題、產出幾篇深度報導。


我完完全全就是憑著直覺認為:「我應該要去一趟國際現場,見證拜習會,也看看台灣在國際場合給人家什麼感覺。」


後來真正去到美國,才感受到「在場」的力量。


為什麼要在場?台灣媒體習慣買外電(外國媒體授權),因為都是簽年約,我一年好幾百萬的授權費都付了,派自家記者到現場也不見得拍得到更好的素材,不如直接用人家的,省錢也省時間。但這難道真的就能帶回台灣觀眾想看得東西嗎?不見得。


我們怎麼看美國大選,肯定跟其他國家大不相同。我們在看美國大選時,首要重點當然是台美關係。但美國人自己可能不這麼看。早期,台美關係比較像是中美關係的副產品。他們先看見美國兩黨對中國的策略,知道兩個總統候選人都抗中,認真一點的選民才會往下一步去了解原來中美之間的紅線是台灣。


對歐洲人來說,台海議題的重要性又更低了。他們想看的肯定是新任美國總統怎麼處理俄烏戰爭,還有對北約的態度、美歐貿易等等,台灣是排在很後面的問題。在這個情況下,仰賴傳統外媒的報導,很容易站在遙遠的視角回頭看台美關係,不僅太抽離,有時候更可能會錯置期待。


還有一些東西是你不在現場就不會知道的。我去年去APEC跟的是台灣媒體團。台灣媒體肯定特別注意哪些領袖跟張忠謀互動,那個我就不用去跟人家擠。


我反而比較在意的是其他領袖如何跟習近平互動。例如對中強硬的南韓總統尹錫悅、加強美軍權利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、曾經被習近平酸的加拿大總理杜魯道。這些人再次跟習近平見面,他們是敬而遠之,還是熱情打招呼?這些都是我在意的點,其他台灣媒體可能不會幫我帶這些視角回來。


還有一個地方也特別有趣,就是「其他國家記者的提問」。我在一個小型的會場遇到加州當地媒體的記者,他主動問我台灣代表是哪一位。我好奇問他為什麼特別問台灣代表,他說因為裴洛西前年訪台灣搞得全美議論紛紛,裴洛西又是加州議員,所以加州人現在都知道台灣,他在做APEC時就會特別著重美中台議題。另外在一場APEC簡報分享會上,幾乎所有記者都在問中美對抗的問題。


原本你在台灣會以為抗中只有我們台灣人自己在喊,但到了現場,你的取樣對象不是只有台上的講者,而是所有參與這場國際會議的角色,這些東西只有在場才能感受到。


人在現場,不僅可以取材,我覺得更重要的是「發聲」。


我去年去APEC前,先去了一趟美國國務院參訪。有一個行程是去美國印太司令部聆聽參謀總長的簡報,簡報結束後我舉手問,什麼契機台灣才有機會參加美國為首的環太平洋軍演,而目前阻礙這件事的因素是什麼。你想想,如果沒有台灣人在現場,是不會有其他國家的記者幫我們問這個問題的。


在國際場合上,我們需要有人幫台灣問問題。光是在眾多國家的記者面前問出關鍵問題,就足以為台灣發聲,因為其他記者會聽在耳裡,把這樣的提問寫進去報導之中,傳遞給他們國內的觀眾。我們開口問,就表示我們有這個需求。


我在第四天一個智庫的記者會會後和一位學者閒聊,我說這幾天我的感受是大家都在聊台海安全,但當台灣提出需求(asking for)時,我們又反覆得到失望的答案,那我們到底該怎麼做?這位學者說:「Keep asking. Make sure your demand is on the table.」(持續提出需求,讓你的願望被大家看見)


所以有台灣人在場,不只是為觀眾帶來符合台灣視角的報導,更是確保在每個國際場合把台灣的需求放在檯面上,不讓它沉沒。


最後來談談自媒體。想必這次也會有許多台灣媒體派記者團去美國大選現場報開票,或是直接派當地的特派員跑一趟。所以從台灣人的視角的報導不是沒有,那為什麼我們還是要花錢自己去一趟呢?我覺得自媒體最大的優勢有兩個:互動觀點


熟悉我和范姐的節目的人就會知道,我們好愛跟你們互動,因為新聞媒體存在的目的就是「找答案」。我們當然會做我們自己很在意的議題,但還有很大一塊是幫大家解答心中的疑惑。為


什麼川普會這麼夯?為什麼挺台灣是兩黨共識?美國人真的在意台灣嗎?新總統上任後會怎麼處理台美關係?這些問題都是從你們的問卷蒐集而來的,因為自媒體有高度互動的特性,我們才能做出更貼近你們需求的報導,去現場帶更多你們在意的畫面回來。


最後是觀點。我們會在專題報導中誠實告訴你,我們是怎麼想的。這不代表我們拋棄新聞倫理,該做的查證和多方陳述我們都還是會做。但在堅持報導品質之後,我們更在意的是有沒有產生「有意義的討論」。


美國大選不是一齣演完就散會的戲,而是一個會影響國際局勢好幾年,甚至是幾十年的重大事件。所以重點是怎麼在這個報導之中展開一系列有意義的討論,為接下來四年的台美關係找出口。在這個目標下,我認為適時的把我們觀點拋出來,是會幫助討論的。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是什麼帶風向的媒體,因為光是我、范姐和可心就在很多議題上持不同意見,我們肯定會給大家一個多元觀點和碰撞的報導(笑)。


最後跟大家分享我在APEC開箱影片的留言看到的一段話:


「台灣已經進展到專營國際新聞的自媒體,也有機會進APEC做採訪的地步了。對於從戒嚴一路看到今天的我來說,既新鮮又欣慰且感概。」


新聞是會隨著時代進步的,我希望我們能帶給大家一場不一樣的美選報導。